一枕清眠

心清如水,物来毕照

【瓶邪】老张和他的吴汪汪的故事

很久以前写的一个小短篇,放出来过,今晚写了一个相对的系列篇于是一并在lof上放一下。


系列篇见后面《吴邪和他的老张喵的故事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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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起灵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养狗。

 

合租的胖子那天单位聚餐喝醉了酒回来,从外套里掏出个白色毛茸茸的一团,张起灵知道他的毛病,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皱起了眉头。这要在平时胖子也是懂得看眼色的,现在人有点不清不楚,就哈哈笑着把那个东西往鞋柜上一放,那个东西就“呜”地叫了一声。

还是个活物!

张起灵眉头皱得更紧,那个东西从鞋柜上歪歪斜斜站起来,拼命抖着身上湿成一绺一绺的毛,晃了晃头,抖开两只半耷拉着的耳朵,冲张起灵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。 

“捡的?”问句也能被张起灵说得横平竖直,连尾音的勾起都没有,就跟那张面瘫脸一模一样,鞋柜上的小东西“呜”地退了一步,缩到了胖子的围巾后面。

胖子果然是喝得多了,这时候还敢大着舌头道:“小,小哥……这小东西……交给你了……”

 

等第二天胖子清醒了,就求爷爷告奶奶地绕着张起灵转了一个上午,说这是有爱心的云彩姑娘捡回来郑重托付,她住的公寓不让养狗,胖爷作为一个有担当有责任的好男人自然应该不负所托,让云彩姑娘看到他值得信任和依靠的一面,当然这一切还要靠兄弟不吝成全……又郑重保证说只养半个月立刻送走绝不添麻烦,等日后结草衔环端茶倒水报答哥们……等到胖子说得口干舌燥了,那边在鞋柜上呆了一晚上,醒了就一直趴在边缘探头探脑的小东西终于“汪呜”一声,栽了下去。

 

两个人一起看着小东西在地上翻了个身,痛得整张脸都缩了起来,呜呜呜咽着把鼻子埋在了爪子下面。

胖子有点张口结舌,张起灵面无表情地转回视线,终于吐了一个字:“嗯。”

 

之后的一个星期张起灵都在后悔那个字,因为作为一个有担当有责任的好男人的胖爷第二天就出差去了,剩下的一个月时间都只有张起灵在,那句只养半个月绝不添麻烦的保证也就一如既往地变成了狗屁。而更麻烦的是不断来探班的云彩,不知道她是来看人还是看狗。

狗本身反而成了小事。

云彩说狗叫吴邪,不是无邪,就是吴邪,捡回来的纸箱子上写的,问张起灵是不是有点怪,还说胖子听了非要叫天真,说完就咯咯笑了起来。张起灵面无表情,叫什么都一样,他哪个都不会叫。

 

吴邪很省事,不吵不闹也不随地大小便,不捣乱也不缠人,有时会来找张起灵,蹲在他脚下看着他,张起灵不理他他一会就走开,自己去玩。张起灵有一次看到他在阳台上专注地看鸽子,脑袋仰着跟着一圈圈飞的鸽群转,一会转晕了呜的一声倒下去。过了一会又去拱胖子的仙人掌,然后呜咽着抱着鼻子自己滚成一团。太好奇果然没有好下场。

第二天张起灵把阳台的栏杆下面一圈围了起来,又把胖子的仙人掌放到了高处。


吴邪脾气很好,就算张起灵忘了买狗食把隔夜的饭热给他他也哼哼几声就吃下去;张起灵忙的时候好几天没遛狗他也只是挠挠门;张起灵第一次给他洗澡直接把他按在凉水里,洗完后打了一天的喷嚏,第二天张起灵给他喂食时他照样摇尾巴;带他去打疫苗他也不记恨。张起灵怀疑他有点傻,可等看到他把从三楼的萨摩耶那儿骗过来的骨头埋在花盆里时,又觉得他是装傻。

就连张起灵也找不出一个把他赶出去的毛病。第一个星期到底相安无事。

 

直到第二个星期,张起灵接连加班,索性就住在了公司,到了第三天早上才想起来吴邪还在家里。等他打车回去,吴邪就卧在门边,看见他抬起头来,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。又忘了买狗食,张起灵赶紧热了牛奶把面包泡进去。刚放下食盆吴邪就扑过来,随即呜地哀鸣一声,牛奶太烫,就这样他还是一口口呛着舔,实在饿得狠了。张起灵把食盆拿起来端到阳台上去吹凉,吴邪急得在他脚边乱转,终于咬了他一口。等到牛奶凉一点了,张起灵把食盆放下来,吴邪扑过去鼻子都埋在食盆里,吃得身子都在抖。张起灵看看自己的裤脚,西裤被咬开了个小口子,吴邪吃完了,慢慢走过来卧在他脚下,抬头看着他,呜了一声。

张起灵伸出手去,摸了摸他的头。发现他的毛很软。

 

 

接到黑眼镜电话时张起灵很不高兴。手机那头黑眼镜笑得没心没肺:“老头子死了,这下解脱了。”等了很久才有点觉察,“不是吧,哑巴,不高兴了?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,你连遗产都没有。”说完醒悟地笑了一声,“哦,没遗产呀。”

张起灵说:“滚。”

黑眼镜坏笑起来,手机那头传来嘈杂的京剧的声音,他笑得声音大了,唱腔骤停,一个冷淡而不耐烦的声音道:“笑什么笑,不爱看就滚。”两边都让他滚,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做的。

黑眼镜给那边赔完了笑,道:“哑巴,知不知道?上星期霍玲结婚了。”

张起灵冷冷嗯了一声。 

黑眼镜又笑:“人家霍大小姐追了你那么多年,总算回头是岸了。”

张起灵还是只是一声嗯。

黑眼镜无聊地又杂七杂八扯了半晌,终于挂了电话。


张起灵坐在阳台上看着对面楼的灯火一家家熄灭,点了根烟。

最后一个亲戚也死了。虽然本来也没有一点血缘。她也终于嫁了人。当初他只觉得烦。

他以为他不需要多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。当这些联系一个个消失断开时,也不会有感觉。


等烟抽完了就回去客厅,一片黑暗中静悄悄的,要是胖子在就总会看电视,到很晚都会吵吵嚷嚷的。张起灵径直回了卧室,过了一会又走回来,打开电视机。

一个一个台换过去,说的唱的哭的笑的,都是在哭自己的笑自己的,和他又有什么关联?

 

张起灵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,脚边一暖,低头一看,吴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,抬着头和他对视,摇着尾巴蹭了蹭他。张起灵没动,吴邪看了他一会,就跳上沙发,在他手边卧下来。电视依旧很吵,吴邪窝在他手边暖暖的一团,张起灵要是像往常一样赶他,他就会自己走开,也不生气。张起灵低头看了他一会,没有动。吴邪就舔了舔他的手心,静静地卧了很久,张起灵发现他一直醒着,他低头看他的时候就会抬起头来和他对视。

那天张起灵竟然看电视看到很晚。

直到吴邪撑不住,挨着他蹭了蹭,钻到他的胳膊和靠枕之间最暖和的地方。过了一会张起灵再低头看,他已经睡着了。

张起灵关了电视,慢慢把胳膊抬起来,吴邪翻了个身,露出粉色的肚皮,似乎觉得有点冷,往靠枕的缝隙里缩了缩。张起灵站起身来要走,又折回来,拿过另一个靠枕,搭在了吴邪身上。

 

 

第三个星期骤然降温起了大风,北方的城市一冷起来就立刻寒霜铺地,暖气还没来,张起灵的公寓只有卧室装了空调,尽管采光和层数都很好,这样的天气里不会阴冷,客厅的气温还是降到了二十度以下。

吴邪不是长毛的品种,每天早晨出去遛狗时都冻得直抖,回家了也不再上阳台上去转圈,窝在自己鞋盒做的窝里面不出来,鼻子都藏在尾巴下面。张起灵有一天回家找不到自己前一天换下的衬衣,后来发现被吴邪拖到了窝里,衣领下面Dior的标志上一排牙印,吴邪缩在下面,露出半个头看看他,又缩了回去。

张起灵面无表情地起身,找出胖子的几件破T恤,也放进了吴邪的窝里。

 

云彩来了一趟,给吴邪带了一套小衣服,碎花的布缝得歪歪扭扭,还有四只配套的袜子,穿上以后整只狗都冒着傻气,云彩笑得眼泪都出来了。等她一走,吴邪就把身上的布料都扯了下去,张起灵要给他穿上,他死都不愿意,挣扎着逃到沙发底下。等到中午喂食时,张起灵发现那几块碎布被吴邪叼到了厨房垃圾桶里。

第二天早晨遛狗时吴邪依旧冷得打摆子,张起灵看着他在前面抖抖索索跑着,嘴角忍不住动了一下。

 

周三晚上竟然下起了小雪,暖气还没来。张起灵下班回来发现吴邪窝在他的棉拖鞋里,看见他回来了,飞快地钻回了自己的窝里。晚上睡觉时,客厅里隐隐约约有小声的呜咽,张起灵再听时,却没有了。

张起灵闭着眼睛翻了个身,过了一会终究爬起来,打开卧室的门。

吴邪的窝就在客厅挨着鞋柜的角上,张起灵打开灯,罩着几件衣服的窝一动不动,他走过去揭开衣服,吴邪在鞋盒角落里缩成一团,簌簌地在抖。张起灵迟疑了一会,伸手把吴邪抱了起来。

张起灵的床很大,吴邪一头钻进被子里,张起灵把他捞出来,挨着枕头露出一个头。吴邪又钻回去,连着打了好几个颤,最后贴着张起灵的胳膊蹭了蹭,满意地呜呜了两声,缩在他肩膀和枕头之间的缝隙里,团成一个团,暖烘烘的,很快睡着了。

张起灵觉得那一夜暖气来了,尽管他醒来后发现并没有。

 

第四周来了暖气。吴邪钻到暖气下面,等张起灵下班把他拉出来时,已经把一身白毛蹭成了灰毛。张起灵给他洗了澡,吴邪飞快地抖着毛跳上他的床,钻到羽绒枕下面,张起灵拿起枕头时枕头已经湿了一块。吴邪看着他的眼神,呜地打了个滚,露出粉色的肚皮来。竟然跟三楼的萨摩耶学会了装死。

暖气已经来了,晚上张起灵没再把吴邪抱到卧室里睡,他听见吴邪在外面挠了一会门,又安静了下去。

半夜张起灵突然被吴邪尖锐的叫声惊醒,跳下床打开卧室门,黑暗中吴邪凶猛地叫着,绕着一个黑影扑咬。阳台通往客厅的门开了。小偷看见人出来了立刻着了急,吴邪“嗷呜”一声惨叫,在半空中打了个滚,跌在地上。

半个小时后警察到时,在阳台上找到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偷,用了两个人把他架出去。

 

张起灵找了药膏来,却不知道怎么用,狗的毛太长不知道伤到了哪里,药膏隔着毛大概也不会管用。他试着揉了揉吴邪的肚子,吴邪呜咽了两声扭了扭,似乎没有伤到内脏,再揉了揉,吴邪挣扎着翻了个身飞快跑开,又跳上了他的床钻到了枕头后面。张起灵拿开枕头,吴邪缩成一团,用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。完全就是平时说傻不精的模样,一点看不出刚才的勇猛。

张起灵面无表情地伸出手,吴邪呜了一声钻进另一个枕头后面,张起灵揪着他的尾巴把他拉进了被子里。

 

胖子就要回来的前几天张起灵竟然感冒了。病因大概是早晨出去遛狗时穿得太少。幸亏胖子不在,否则肯定会大惊小怪叫铁打的小哥也能生病,废话用车拉。张起灵找药时吴邪无辜地蹲在一旁看着,趁他仰头喝水时溜过去舔了一口止咳糖浆,呛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,呜咽着在地上飞快转了好几个圈,最后扑出去,把食盆里的水喝了个精光。

 晚上张起灵觉得有点热,羽绒被很沉,床垫却软得要陷下去,身边的吴邪平时都是热烘烘的一团,现在却很凉快。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,模模糊糊听见吴邪在叫,汪汪的声音很吵,却有点远,不知道在哪里,似乎还有又湿又凉的舌头在舔他,他懒得理,又睡了过去。

再醒来时人却在医院,张起灵拔了手上的点滴坐起来,发现烧已经退了。云彩提着个保温桶走进来,见他醒了很高兴,说她来看狗,以为家里没人,却听见吴邪很急的叫声,找了物业打开门,才把人送到了医院。说多亏了吴邪,又说单身男人一个人住也不方便。张起灵没说话。

 

回家时吴邪却不在了,客厅里空荡荡的,阳台上和卧室里也静悄悄,也不在鞋柜里和枕头后面,沙发下和暖气底下也没有。张起灵拿起手机,正要打给云彩,房门一响,胖子进来了。 

“小哥兄弟我对不起你,一出差就这么长时间那狗肯定给你添麻烦了,这不胖爷赶紧着早回来了两天把它送走了,别怪兄弟这个月奖金下来了咱第一时间五星级搓一顿去!云彩那边……”

张起灵说:“哦。”

 

之后的几天张起灵晚上一直睡得不好,觉得被子太薄,又找了一床出来盖上却又觉得太热。早晨起来后才想起来不用遛狗了,可以多睡一个钟头。逛超市回来发现买了狗食,拿下去送给三楼的萨摩耶,女主人开门时满脸惊诧,张起灵告辞时看到她偷偷看了看日历。

周末时张起灵终于去找胖子:“送给谁了?”等到胖子的表情从茫然变成仿佛见了鬼的惊讶,张起灵已经出了门。

 

吴邪比之前看起来蔫了不少,毛也变得灰灰的没有精神,趴在小藤篮的窝里面把鼻子埋在肚子下面。主人叫了几声,他动也不动。当初张起灵从来不叫他,眼神一看他就飞奔而来。

张起灵走过去,在藤篮前面蹲下身,吴邪耳朵动了动,突然飞快地直起身来,看见张起灵,呜地叫了一声,跳出来绕着他的脚边打转,又拼命晃着尾巴蹭他,用嘴去叼他的裤腿。

张起灵伸手抱起他,说:

 

“吴邪,回家了。”


【END】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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